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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雾满拦江
01
毕淑敏,心理学家。她11岁时个子很高,在班级很抢眼。
毕淑敏的音乐老师,梳着长长的大辨子,两个深深的酒窝,笑起来十分漂亮。
不知为什么,这位漂亮老师横看毕淑敏不顺眼,右看毕淑敏不舒服。她当着同学们的面,把毕淑敏赶出学校里的合唱队,斥骂毕淑敏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。
从此,毕淑敏就不会唱歌。
这位音乐老师还曾愤怒的打量着毕淑敏,喝斥道:你小小年纪,长这么高个干什么?
毕淑敏吓坏了,她无法把身高再缩回去,只能弓起身子塌着腰,希望能够让老师满意。
此后,毕淑敏从少女到成年,都保持着这个难看的姿式。
就这样她失去了青春。
02
主持人刘仪伟,小时候上课写作文,题目叫《我的志愿》。
刘仪伟写了,他的志愿是,长大后成为一个卖“锅盔”——就是四川烧饼——的人。老师看到作文忧心忡忡,把刘仪伟狠狠的批评了一顿,又找到刘仪伟的父母,语重心长的说:我们希望,你们家孩子能够成长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。
成年后的刘仪伟,说什么就明白不过来,卖锅盔怎么了?怎么就对社会没用了?
03
麦家,著名作家,拍了一大堆谍战局。
他小时候,还没有改革开放,是个斗争的年月。麦家全家倒霉,爸爸是右派,外公是地主,两顶大帽子,让他抬不起头来。
麦家上学的记忆,就是被污辱的记忆。上小学时,外边下雪,他站起来把窗户关上。老师问他想干什么,他说怕冷。
于是老师得意的问他:你头上两顶黑帽子,还怕冷啊?
麦家还是个孩子,不敢吭声。多年后他长大成人,拿起笔来感谢老师,对老师说:你个狗日的!
04
毕淑敏,刘仪伟,麦家,都是很优秀的人。但他们终生,走不出少年时代的痛楚羞辱。
毕淑敏是成年之后,对自己完成痛苦而艰难的心理分析,才从小学时代的噩梦中挣脱出来。刘仪伟则发现,他的一个同龄人就是卖锅盔做到资产上亿,因此他愤怒的指控老师:你让我失去了成为土豪的好机会!
至于麦家,他将小时候老师的羞辱,视为黑色的太阳,将他的生命长年笼罩。
在我们的生命里,老师的影响力不亚于家长。但他们没有从老师那里得到启蒙,没有得到教益。得到的只是羞辱,只有羁绊。正如麦家所说,与他而言,教育只有负面的力量。只是因为他们不甘被毁掉,花费一生精力,才从这种恶的教育中挣脱出来。
但普通人呢?
他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。
05
我认识一个女孩,很聪明,但学历不高。性格也倔,动辙和人顶撞。
她的这种性格形成,是有原因的。据她说,小学时,她的成绩非常好,在班级里洋洋得意,出尽风头。但很不辛,新来了个班主任。
新班主任第一次走进教室,就用不屑的眼神盯着她,说了番她完全听不懂的话。大意是班级里有人自以为了不起,老师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,同时老师号招同学们不要怕,老师给大家撑腰,要勇敢的跟这种人做斗争。
然后老师解除了她的班长职务,另找了几个同学,组成一个羞辱小分队,每天轮番羞辱她。嘲弄她的穿着,讥笑她说的每句话。而她全然懵懂,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,又不敢跟父母解释,学习成绩一落千丈,每天生活在惊悚恐惧之中。
这女孩一辈子,都困惑不已,不明白那个老师为什么如此恨她。但这种无由的仇恨,彻底扭曲了她,让她一生无法解脱。
06
曾读过一篇不是太出名的作家的文章,同样是写小学时代老师对他的伤害。可能是他的相貌,非常符合老师所认为的坏孩子。所以班级里大事小事,老师都要把他叫起来,臭骂一顿赶出去罚站,而事实上,那些事没一件和他有关系。
上学时最大的痛苦,是无法在老师那里获得公正评价。很长时间以来,他都是意志消沉,没精打精,感觉自己这辈子没什么希望。因为每一次考试,无论他如何努力,成绩也上不来。
等他上了高中,才突然醒过神来,实际上,那个老师是有意把他的成绩压得低低的。让他产生一种无论如何努力,也无法改变的错觉。老师为什么这样做?他完全不明白。
这位老师不只是羞辱他,似乎要刻意羞辱每个家境不好的孩子。挂在他嘴边最喜欢说的话是:你爸爸妈妈都是捡破烂的,你将来也是个捡破烂的命!
这是个残忍歹毒的老师!
而且这样的老师,并非是孤案。
07
顺利成长的人生,是非常侥幸的。
从幼儿园开始,到走出校门进入社会,这期间会有上百名老师,击鼓传花一样把我们往前传送。人生最幸运的,莫不过是遇到位真正理解自己的老师,不幸的是,就如同毕淑敏、刘仪伟或是麦家这种情况,遇到一位或几位,在你身上发泄怨怒或仇恨的老师。
在伤害面前,孩子是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。尤其是这种伤害是在隐密之中进行,如烧红的刀子慢慢割入心肌,你却连喊叫都无法发出,因为你还小,不懂得自己遇到了什么。
当你明白的时候,伤口已经形成坏疽,许多人一生的岁月,就是承受着这无言的剧痛。如毕淑敏、刘仪伟和麦家,能够破围而出,自我疗愈者,少之又少。
08
我们的经济发展超常规,我们的教育是蜗牛。
教育方面的社会投入太少,官方舍不得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花钱。许多地方的老师待遇极低,这就意味着进入门槛也不会太高。每年的国考都是一次轰动事件,但从没听说老师的招聘,会引来万人空巷。
这就意味着,如毕淑敏、如刘仪伟、如麦家等人的遭遇,仍然在你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,悄然发生。有孩子受到不公正的对待,有孩子受到无端的羞辱,还有孩子遭到更严重的伤害。
孩子的心,比蛋壳更脆弱。一次伤害,就意味着终生。
他们一生承受着剧痛,或许已无力承担相应的人生责任。但根本没人关注这一点,有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及讥讽。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,他们的心疼,一直在疼,从未曾得到过抒解或缓释。
没有人肯帮助他们,只能指望他们自行救助。
就如同毕淑敏那样,读书,学习,掌握自我剖析的技能,然后忍着剧痛,为自己施行心理治疗手术。这就需要每一个曾经受到过伤害的孩子,能够有勇气说出自己的遭遇,也许你所遭遇到的,对别人来说只是鸡毛蒜皮,但却是你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组成。只要把心中的痛伤说出来,才能有勇气面对它,并在这种痛伤中化解内心中的苦闷积淤。
这其实是一个很绝望的希望,因为要让这个社会,把全部的关注转向人性的脆弱,还需要更多的时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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